第十章

第十章

跳伞训练结束后,山晓和二中队的飞行学员坐上大客车,在羊肠子一样的盘山道上盘旋了整整两天,来到云南东北部的昭通机场学习飞行。这里是空军第S航校第二飞行训练团。飞的机种是“初教六”。昭通地处云、贵、川三省交界处,机场海拔一千九百五十米,建在昭通“坝子”中央。坝子四周都是连绵起伏的高山大川,蜿蜒曲折的金沙江和牛栏江穿山而过,流向远方……近空条件和气象条件都十分恶劣。山晓和同学们就在这里开始了最初的飞行训练。

山晓被分到飞行一大队四中队,被任命为四中队学员班长。四中队共有六名学员,有米希霖、于晓威……莫玉生被分到了三中队,当了三中队学员班长。

带山晓的飞行教员叫侯德山,河南人,个头不高,动作非常灵活,像猴子,篮球打的极好,带球过人上篮是他的拿手好戏,声东击西,防不胜防。侯德山带山晓和米希霖,三人组成一个飞行教学小组。

飞行一开始,侯德山就用“螺旋”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飞行动作来考验山晓和米希霖的胆量。听说在抗美援朝空战中,飞行员都不会改“螺旋”,飞机在空中与敌机格斗,一旦动作过猛,失速进入“螺旋”,就是机毁人亡,是个很危险的很恐怖的“动作”。现在,飞行员已经掌握了改“螺旋”的科学方法,只要及时改出,就没有危险。但听起来还是有些恐怖。上天一飞,就更加恐怖了。比空中跳伞还恐怖十倍。

侯德山在两千米高度把飞机油门突然收光,拉杆将机头带起老高老高,似鲸鱼跃出海面一般,飞机速度急剧下降,机身像飘**的树叶一样簌簌抖动,山晓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死亡的门坎,死死地盯着机头,全身发麻,六神无主,魂儿都吓飞了。此时此刻,山晓有一种极强的求生欲望,想紧紧地抱住杆,请求教员别做“螺旋”了……可他转念又一想,要想当飞行员,就不能怕死,就要经受住生死的考验。这样一想,就下决心豁出去了,大不了一死,有什么呀?当侯德山抱杆蹬舵让飞机进入“螺旋”时,山晓是抱着与教员同归于尽的想法,一头扎下去的。他当时头脑很清醒。心想,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。他眼瞅着飞机大头朝下一边急剧旋转,一边急剧下降高度,色彩斑斓的大地迎面而来,飞机离地面高度越来越低,他觉得自己的生命时间可能要用“秒”来计算了,就开始数数,一、二、三……

突然,侯德山猛地推杆过中立位置,同时反舵踏到底,把飞机改平,加上油门,将飞机从大俯角状态拉到天地线上。飞机终于进入正常的飞行状态。直到这时,山晓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,油然生出一种大难不死的快感。心想,“螺旋”这个动作好刺激人啊!

侯德山询问,41,身体怎样?

山晓回答,身体很好!

侯德山说,那我们接着做螺旋。视线向外看,不要盯着机头,身体要放松。

山晓回答,明白!

侯德山又把高度爬到两千米,收光油门,开始第二次考验山晓。山晓有了第一次的“螺旋”飞行经验,就不再害怕了,把视线转向外面,手脚随着教员一起动……顺利地闯过了胆量关。

候德山和山晓落地后,又驾驶飞机带着米希霖飞上了蓝天。

高度升到两千米,候德山摁住机内通话按钮,柔和地对米希霖说,42,我们准备做螺旋。

米希霖回答,明白。

候德山随即就把油门收光,把机头拉起老高,失去了动力的飞机就像一个醉汉一样摇晃起来。米希霖看到飞机失去了动力,机身“突突”地颤抖,吓得脸色都变了,额头上也冒出了虚汗。候德山操纵飞机进入“螺旋”时,米希霖吓得把脑袋钻进了座舱,眼睛也闭上了。飞机怎么旋转的,怎么改出的,怎么拉起的,米希霖全然不知。

候德山在后舱询问,42,你怎么了?

米希霖说,教员,我……我害怕!

候德山说,不要怕,把头抬起来,身体挺直。其实没有什么事,多做几次胆子就会大起来的。

米希霖小声回答,明白。然后,把头抬了起来,胆怯地向外看了看,又把视线收回到座舱。

这时,候德山把高度重新爬到两千米,准备第二次考验米希霖的胆量。米希霖死死抱住驾驶杆,说啥也不让教员做“螺旋”。

候德山说,42,你不要紧张,握杆不要太死。

米希霖带着哭腔哀求,教员,我害怕,真的害怕,别做螺旋行不行?

候德山见米希霖说得这么可怜,只好依了米希霖,没再做“螺旋”。为了给米希霖一个面子,候德山没有报告飞行指挥员,故意在空域里把飞行时间磨到了规定的返航时间,才驾机返航,好像空中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。

接着,候德山开始考验山晓的身体,看看山晓的平衡机能适不适应飞机在空中的特技飞行动作。

碧空中,候德山以娴熟的技艺大胆灵活地操纵飞机的杆、舵、油门,做出各种各样的特技动作,飞机像一只矫健的雄鹰,在三维空间围绕着纵轴、横轴和立轴,迅速改变高度、速度和飞行状态,纵横驰骋,瞬息万变,让山晓看得眼花缭乱,目不暇接。同时,山晓的胃肠也在翻江倒海,一阵阵想吐。

候德山坐在后舱已经看出山晓身体上的一些端倪,就问,41,现在身体咋样?

山晓使劲咽了一下嗓子,回答,很好。

候德山听了这话,二话没说,又做了一套特技动作,把高级特技的“草花形”、“漫滚”和“双上升转弯”都做了。

动作做到一半,山晓就觉得身体吃不消,有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,而且,胃肠又开始翻江倒海,食物已顶到了嗓子眼,随时可能吐出来。山晓咬着牙,不想让食物吐出来。

候德山看出了山晓有些不适,又问,41,身体咋样?

山晓回答,没事。

话音刚落,山晓“哇”地一声,把“公粮”就交了出来。呕吐物喷在了飞机前舱的仪表板上,高度表、速度表、升降速度表、地平仪、侧滑仪……统统都看不清指示了。山晓像个大病一场的危重病人,连眼睛都不想睁,根本就没有心思观察这些仪表的指示,只想快点飞完时间,快点落地。

吐完,山晓心里好受多了。但随之而来的担心又出现了,怕自己这样的身体适应不了特技飞行训练,更怕因为过不了身体关而停飞。

飞行回来,在食堂的饭桌上,全班六名同学就七嘴八舌地谈今天的飞行情景。山晓这才知道,全班六名同学,都在空中交了“公粮”,个个在飞机上吐的一塌糊涂。看来飞行这碗饭真是不好吃啊!大家面对着琳琅满目的鸡鸭鱼肉,谁也吃不下去一口。于晓威到现在,脸色还没变过来,他今天吐得最凶,飞行衬帽吐满了,两只飞行皮手套也吐满了,最后吐出来的都是绿水,差点没把肠子吐出来。下了飞机,趴在机场的草坪上还在大口大口地呕。但同学们的意志都很坚强,没有一个请求自己教员中途返航的,都在空中让教员折腾够了规定的三十分钟时间,完成了飞行计划。

候德山走过来问,41,你们在说什么呢,这么热闹,老远就能听到你们的声音。

山晓说,教员,我们在说空中“交公粮”的事,都怕因为这事影响飞行,有顾虑。

候德山笑着说,初次升空,交点‘公粮’是正常的。想当年,我也吐过,比你们吐的还狼狈。

六名学员惊愕地看着候德山,脸上表情在说:真的?

候德山说,这还能是假的吗?不光我,很多教员当年都像你们一样吐过。飞多了就适应了。再有,就是要加强平稳机能训练,现在是考验你们身体的关键时刻,要多做旋梯、滚轮,要加量!

山晓一听这话,便跃跃欲试,站起来说,教员,现在我就想去练旋梯、滚轮!

候德山说,现在的任务是吃饭,吃不下也要吃,当任务完成。吃完饭,休息一会,我陪着你一起练,给你做保护。

于晓威也站起来说,候教员,我也想去!

其他同学也站起来说,我们都想去!侯教员,带我们一起练吧!

候德山说,好好,吃完饭大家一起去,我带着你们一起练。

晚上,山晓带着全班学员,跟着候德山去了飞行一大队体育机械训练场。同学们背着手,叉开腿,在旋梯侧面站成一列。候德山站在旋梯旁担任保护,高喊,41出列,上旋梯!

山晓就走向旋梯,爬上去,手脚把紧旋梯,一纵身,**了两下,就上下翻飞旋转起来,转速极快,能听到身体旋转与空气摩擦发出来的呼呼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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