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8章 憔悴客,金瓯缺难圆(3)

一出殿门,我便唤薛冰源,低低吩咐:“立刻派人秘密去查探拓跋顼的行踪。”

薛冰源犹豫道:“公主,皇上正在派人追杀他。我们……要不要插手?”

我失神片刻,轻声道:“想法让他脱身离开,只是万万得留心着,别让父皇的人识**份。”

薛冰源领命去了。我怅惘无措地走了一段,只听小惜在一旁问道:“公主,这是要去看我们王爷么?”

我定定神,才发现到了颐怀堂前。

自从春暮那场温柔到让我心颤的亲吻后,我总有些心虚般不太敢来看他。算来只在夏季正炎热的时候来看过他一次,当时他正因体弱贪凉多用了冰,便着了凉,烧得厉害。我听说了,忙来探他时,他正迷糊睡着,不过坐了片刻,听说不会有事,叮嘱了太医每天定时诊脉,务要仔细照看,便起身离去。

他和拓跋顼……真是天悬地隔的两个人,不知第一次见到拓跋顼时,我怎么会觉得拓跋顼像他?

我到底自私之极,自己最不痛快的时候,总是想着让他来分担。

转身要走时,小惜急道:“公主,你不去看看王爷?他……他很久没见公主了,一定很是挂念。”

我懒散道:“嗯,他那里也热闹得很,那几个侍姬都不错,从不忤逆他,应该会哄得他开开心心。”

小惜却没应我,只嘀咕道:“以往王爷在惠王府时,身边的侍妾舞姬不是更多得数不过来?可他还不是一天几次看望公主?王爷心目中,便是把府里那些美姬加起来,只怕也敌不过公主一个吧?”

小惜行事说话素来稳重,从不冒失,忽然对我说出这么一段话来,瞧来的确是我做得太过分了,才会连她都不平起来。

想想也是,十六岁前,我压根儿就是萧宝溶的小尾巴,几时和他分开过?

一低头,我闷闷地奔入了颐怀堂,径入闲月阁。

仿佛只是出于习惯,明明萧宝溶的房门半敞着,可走到他房前,我便不觉放轻了脚步,连珠帘也不要小惜撩,自己轻轻拂开那一片柔润的珠光,悄悄走了过去,便听到了萧宝溶低低的咳嗽。

“三哥!”我轻唤一声。

萧宝溶正半卧在榻上,闻声回头时,脸上已浮过一抹清浅的微笑。

“阿墨,你来了?”他坐起身,微凉的手指已握住我的手,将我拉到身畔坐了。

我本来觉得再见他可能会尴尬,可他笑得一如既往地温文亲切,好像那天不属于兄妹之情的表白根本没有发生过,我们也从没分开过。如今,我们不过清晨碰了面,自然而然地打声招呼而已。

清新的杜蘅香气幽幽扑来,我深深地呼吸着,低声道:“三哥啊,我困了。”

萧宝溶点头道:“困了便躺一会儿罢!”

我点点头,便卧到他方才睡过的软榻上,疲倦地阖上眼。萧宝溶也不要旁人动手,俯身为我脱了鞋,取了他一件披风为我覆上,才坐在榻边,静静地守着我。

就像,他刚降了大梁,在上阳宫受尽折辱,到蕙风宫暂时休憩片刻一样,也是这么沉静地卧在我身畔,仿若寻到了依靠,松了口气般酣然入梦。

不觉便落泪,却悄悄地将他的披风向上挪一挪,半盖住脸,无声地将泪水掩去。

萧宝溶似乎并未发觉我在流泪,由着我用披风掩着脸,只是很轻很轻地用手指抚着我的黑发。

在那温柔的摩挲和阵阵的倦意袭来时,我终于朦胧睡去。

睡梦中,有人在耳边低低萦叹:“阿墨,会好起来的,一定会好起来的。”

这天,我在萧宝溶身畔睡到了天快黑才醒来,匆匆整衣离去。

耽搁这么久,总以为萧彦应该会问起。奇怪的是,第二日萧彦提都没提起,甚至还让人送了一堆补品到公主府,让我好好调养调养身体。

应是得到了禀报,知道我在萧宝溶那里什么也没做,就是依在他身畔睡了一整天吧?

所以,连带萧宝溶都有了功劳,赐了他一匹天水碧的素帛,两方极好的砚台。

东西是小,寻常我明里暗里送往颐怀堂的贵重衣饰饮食并不少,但由此可见萧彦因着我的缘故,的确对萧宝溶卸下了几分防御之心了。

或许,再隔一两年,我可以请求萧彦将他放出宫去,逍逍遥遥地过上平淡却自由的生活,从此游赏山水,品谈风月,无拘无束。

派出去查探的公主府侍卫不久便回了府,悄悄禀告我,拓跋顼离开公主府不久,便遭到了萧彦派出的内廷高手的拦截。

眼看他岌岌可危,不知哪里钻来一群身份不明的高手,拼了命地救护着,还是化险为夷地顺利逃脱了。

我所派遣的公主府的人赶到时,只看到打斗后的一片狼藉。

按后来那批内廷高手所述,那些接应他的高手,看身手打扮,竟不像北人,再不知是他从哪里找来的帮手。

不知道该不该为他庆幸。但我再清楚不过,这绝非大梁的幸事。

他曾说过,与我成亲,只是他想用最和平的手段,来解决南北对峙的局面。既然我没有接受,下面,该是不和平的手段了。

那种手段,我只想到了两个字:战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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