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八

两人收拾了番，打点着朝线天而来。这话传到冷子豪的耳朵里，他却坐不住了。他本想联合鲍二爷、莫老爷，从中斡旋着绕过线天攻打佘家营。如今两人与线天结好，他又得罪线天在前，这么来，他就被孤立了。钱启华又对佘芳有暧昧之情，到时三家联手，杨黄寨岂不是不攻自下？

冷子豪得到这消息，便命探子打探，凡线天有何风吹草动，都得火速报与他知道。他见探子去了，还不放心，又派了两人，分往佘家营和矸子去了。

冷子豪天绷着个脸，像哭丧般，倒是佘芳得了这消息，异常的高兴。虽被佘老爷子关在闺阁之中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听到老九的好事，她就会异常的兴奋。可有关他不好的消息，她就会愁眉苦脸，筹莫展。

她的心事，只有奶娘知道，可奶娘也不敢再私自走出佘家营半步了。自从佘芳回到佘家营后，佘老爷子再不让她二人走出佘家营步。只有佘芳走出屋门，都会有人密切监视。

在她的心里，始终对老九念念不忘。可她始终不明白，老九为何对她如此冷漠，对她似有情若无情。难道天底下的男子都是这样的吗？要用繁华来掩盖他们内心的不毛？老九啊老九，我千百次的想对你说出那句话，可你的心里，到底有没有过我？你是否曾在不经意的时候，想起过我？

奶娘见她高兴中露出点愁决眉，不禁道：“小姐，你整天闷在这里，也怪难受的。要不我去求求老爷，让他带着你出去走遭？”

佘芳听罢，喝止道：“不，我就看他到底要囚禁我多长时间。像他这样，佘家营还会成为佘家营吗？”

佘芳闹腾了几日，索性关着屋门，不再朝屋外望眼。

奶娘见佘家营比平时更加安静，心里觉得古怪，便悄悄的溜了出去。不知不觉，已来到正厅。正好撞见服侍佘老爷子的丫鬟走出正厅，吓得连忙缩到拐角处。丫鬟见她身子缩，朝四周望了眼，不见别的人经过，才快步走到拐角处，压低声音道：“老妈妈，没事你来这里干什么？”

奶娘讪讪地笑道：“平时坐在屋里，也怪闷的，出来走走。我这头脑犯晕，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这里。”

丫鬟更压低声音道：“老妈妈，你可别进去。老爷正在和杨黄寨来的人谈，说要把小姐嫁给杨黄寨的寨主。”

奶娘听，暴喝声道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奶娘听得这话，太激动了，没分清场合，吓得丫鬟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，低声道：“我的老祖宗，我求求你了，不要大声闹腾。要是惹恼了老爷，咱两都吃不完兜着走。你倒是活得不耐烦了，可喂想多活几年。”

奶娘也不敢多说，慌忙回到佘芳的屋里，喘吁吁地道：“小……，小……，小姐，不好了，不好了。”

佘芳愣，见奶娘满头是汗，跤跌倒地上，连忙伸手将她扶起道：“奶娘，有什么话慢慢说，千万不要太着急。”

奶娘伸手指着屋外，良久才道：“不好了，不好了，老爷要把你许配给……，给……。”

佘芳脸泛桃红，幽幽的道：“奶娘，你是说爷爷要把我许配给九爷吗？”

奶娘啐了口，猛地站起身，双手叉腰道：“你就念着你的九爷，老爷要把你许配给杨黄寨的寨主。”

佘芳听，脸色惨变，冷哼声，喃喃地道：“他不是我爷爷，不是我爷爷。”

佘芳说完，喝道：“我要去找他，找他理论清楚。”

奶娘慌忙伸手抱住她道：“我的乖女儿，你不能去，你不能去啊。”

佘芳禁不住眼泪，哭道：“奶娘，你说我是哪辈子作的孽？冷子豪明明就是从佘家营偷跑出去的，他怎么这么糊涂，竟然要把我嫁给他？冷子豪是个什么东西？不过钱二身边的条狗。”

奶娘劝道：“小姐，说不定老爷有他的苦衷。你是看到的，如今矸子的鲍二莫老爷到线天去，老爷能不着急吗？他知道冷子豪早有心打佘家营的算盘，想联合矸子、线天，举拿下佘家营。他不笼络冷子豪，难道要让佘家营落入线天和矸子的手里？”

佘芳咬了咬牙，冷笑声道：“我明白了，我懂了，我都知道了。他就是看不得我跟九爷好，九爷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，可他就是嫌弃他年纪大了点。年纪大有什么不好？他才三十出头，正是人生鼎盛辉煌的时期。奶娘，你让我去，我要找他理论去。”

奶娘死死的捁住佘芳，继续劝道：“我的儿，你不能去。你要是去了，不但害了奶娘我，还害了使唤的丫头。等找个时机，再向老爷说明吧。”

奶娘心里打了个转，心想你要想和九爷结合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。你还是忘了九爷吧，他再风流倜傥，再表人才，可人家都娶个妻室的人，老爷怎会答应让你去做小呢？

在爱与不爱之间吧

即便九爷的正房已死，可你是大家闺秀，大家闺秀就得嫁得体面。九爷他英雄了得，可嫁个妹妹，都是脱光了的。老爷他想到这些，肯定也不会答应。

奶娘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，也不敢多言。毕竟这是佘家的家事，她无从插手。佘芳喜欢的，未必是适合她的。

奶娘见佘芳只捂着脸哭，不再挣扎了，才松开手道：“乖女儿，我知道你心里苦，要哭就哭出来吧。你也知道，婚姻都讲求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。如今老爷替你做主，杨黄寨又派人来提亲，合情合理。你要是念着九爷，都年过去了，他怎么不来提亲？可见他的心里，根本就没有你。”

佘芳捂住耳朵，喝道：“你不要说，我不信，我不信。”

她的耳朵里，却始终回**着奶娘的那句话：“你要是念着九爷，都年过去了，他怎么不来提亲？可见他的心里，根本就没有你。”

佘芳缓缓抬起头，喃喃地道：“九爷，难道你的心里，从来都没想过我吗？那当初在线天我被抓的时候，你为什么要放我走？你流目顾盼，款款深情的样子，难道都是骗我的吗？九爷，你英俊伟岸的身影，何时才从我的心底消失？我知道，或许你被线天给束缚住了，可你难道真就没那么丁点时间来想我吗？九爷，难道你忘了，你祭奠你爹的那天，我们相见时说的那些话？”

奶娘听着，不禁的摇头。痴情片，无从对人说起，这种苦楚，她虽然没经历过，却也看出佘芳的心里，真正难受。

奶娘听得不忍，也跟着垂下泪来。叹息声道：“乖女儿，不要固执了。你还是忘了他吧，忘了他，对你对他都好。你要这样，不但老爷生气，就连你也过不了好日子。辈子守着清苦，很苦的。”

佘芳恨恨地道：“要嫁，我也不会嫁那个冷子豪。他既然要我嫁人，除了冷子豪，哪怕嫁鸡嫁狗我都认了。”

奶娘正要相劝，却听得门外洪钟般响起声咳嗽声，吓得她身子缩，嘀咕道：“小姐，老爷来了。”

佘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，坐到竹椅上，不去开门。奶娘连忙挪动步子，去给佘老爷子开门。

佘老爷子走进屋里，大笑道：“我的乖孙女，这段日子可闷坏你了。不过从今以后，你就不会觉得闷了。”

佘芳不理，端坐在竹椅上，动不动。佘老爷子见她这样，走到跟前哄她道：“乖孙女，你是怎么了，怎么今儿个不说话了？”

奶娘忙辩解道：“老爷，小姐受了点风寒，身子骨不舒服。”

佘老爷子眯缝着眼，俯下身道：“乖孙女，今天可是个好日子，你要高兴才是。不舒服要给我说嘛，我马上命人去给你请医生。”

佘芳缓缓站起身，冷冷地道：“不用了，我的病，没个医生能医好。你给我出去，我不想再见到你。”

佘老爷子听，顿时怒了，指着奶娘喝道：“这就是你**出来的人？你在佘家营白吃白喝了那么多年，来我的孙女你都照顾不好？”

席话吓得奶娘慌忙跪下道：“老爷，都是我不好，都是小人不好。”

佘老爷子啐了她脸口，喝骂道：“什么东西，我让你白吃白喝。”

佘芳见奶娘跪下，伸手拉她道：“奶娘，你起来，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
她说着，硬要拉奶娘起身，奶娘却不敢起来，使劲撑着不让佘芳拉起。佘芳见她不起，猛地站起身道：“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，你不过想守住佘家营。你这种守佘家营的方法，也太过愚蠢。要是我爹娘泉下有知，也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
佘老爷子听她抛出这话，抹胸顿足地道：“好，好，我管不了你。你把你爹娘搬出来，难道就吓倒我了吗？我告诉你，你不嫁也得嫁，总比和那线天的孬种私下往来好。要弄出个什么事，我这老脸，往哪儿搁？就你那眼睛，可能找到背后去了，连人都看不清。他家有什么好，不过会点歪门邪道的东西嘛，把自己的亲妹妹，都弄得见不得光。”

佘芳暴吼声，伸手指着佘老爷子道：“我不许你侮辱他，你不配，你不配。”

佘老爷子从没见佘芳动这么大的气，从小到大，她的脾气还算温和，可今天，她彻底的爆发了。佘老爷子想妥协，可妥协之后，佘家营就会像沙子样，股劲的往下滑。

他闭紧双眼，仰头屏息。他尽量不让自己的怒火中烧，免得波及无辜。刚才责骂奶娘，他都觉得惭愧了番，此时再要做出什么举动，真有愧于她。

佘芳见他不说话，冷哼声道：“你说你是我爷爷，可我点都没看出来。你哪点像我爷爷了？要你真是我爷爷，就不会这样对我，简直是狼心狗肺。”

佘老爷子盛怒，忍无可忍，大手挥，巴掌朝佘芳的脸蛋上扇去，啪的声，响彻整个屋子。